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犬马且辟易【一】

明唐

下班后没卸妆,在电脑前面一坐。

键盘上有毒,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开了新坑。啊,是谁要害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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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打麦,麦打三三三,武了也!”

“仲英怎么不唱?”

“仲英不会罢。”

小孩子叽叽喳喳说话,叫仲英的那个终于忍不住开口,哇地一声哭腔:“我爹说这歌儿唱不得!我会唱!”

“骗人的罢,不会便不会,又不笑你……”

“我会唱!”

“仲英又要哭了。”

“不玩儿了,走罢,我娘要来喊了。”

“歌儿还唱不?”

“唱着回罢,走了。”

“打麦,麦打三三三……”

“……武了也。”

……

叫仲英的小孩儿立在原处,愣愣地看了一会儿,抽噎道:“我爹说……说……唱不得……”

角落里走出来一个靛青衣服的男子来,道:“小孩儿。”

仲英回神,转头看他。

“叫仲英是么?”那人仿佛心不在焉,手里掂着个纸包。

小孩儿点点头,认出是金麟铺子里头,平日里吃不到的硬饧子。

“方才的歌儿你会唱么?”那人道,“唱来听听。”

小孩儿盯着纸包,吞了口口水道:“会……不……”

“怕什么,你爹说唱不得,我又不认识你爹,他不会晓得的。”那人笑眯眯道,“唱了,这纸包儿都归你了。”

“你说话算数?”

“算数。”

小孩儿这才小心翼翼张口。

“打麦,麦打三三三,武了也。”

男子道:“唱得响些。”

小孩儿怯怯看一眼纸包,大声道:“打麦,麦打三三三,武了也!”

那男子便点点头,蹲下来将纸包塞到小孩儿怀里,一手在小孩儿发顶摸一摸,起身走了。

嘴里还哼着:“打麦……麦打……三三三……武了也……”

小孩儿低头拆纸包,抬头再一瞧,那靛青衣服的听歌人却不见踪影了。

 

元和十年,六月初二。夜里暴雨方过,长安城里湿闷。

司天台监急奏,天相有异,有长星于太微,尾至轩辕。大不祥之兆。

淮西战事吃紧,已发兵八月有余,收效甚微。今日又有战报,说河阴仓院为乱党所焚,失钱帛三十余万缗匹,谷三万余斛,兵甲不计其数。

六月初三,天尚未大亮,昨夜大雨未落透,仍闷得很。

曲江池北,通化坊。

“昨夜去哪儿了?”唐尹成抬手碰一碰唐晋北,压着嗓子道,“酒肆里么?一夜都未见你同青哥儿人影……”

唐晋北瞥他一眼,同样压着声道:“你当都同你一般没个正形么?收些罢,人要到了。”

“未来得这么早罢……青哥儿都不知到未到昭国坊,他是自……自西门去?”唐尹成道,“我们二人,失不了手,你这副模样怎么比独一个的青哥儿都不稳些……”

忽而不知远近传来咴儿的一声鸟叫。

唐晋北低声笑道:“青哥儿得手了。”

“这么快?”唐尹成惊道。

“来了。”唐晋北眼神一变,肃穆道。

来人是刑部侍郎裴度,骑在马上,家仆在前牵马。

唐尹成一改先前不恭神色,双手一并,将千机匣展了,弩箭势张。

唐晋北打了个手势,意思是莫伤着头颅,取四肢便可。

是要提头颅复命去的。

唐尹成嘴角一勾,瞬时弩箭连天起,将晨起薄纱一气撕成万千散雾,第一支透入马颈,二三支手脚,余一支兴起,直插前面牵马家奴手臂。

唐晋北自檐上一跃而下,长刀自腰后取,冲那叫嚷的奴仆一笑道:“痛?”

单手挥刀一劈,便将那家奴中箭手臂砍落。

那家奴滚倒一侧连声哀嚎。

唐晋北正对跌下马来的裴度,一双武靴定定踩在脸前。

“何人……派你来?”

“你得罪的人太多,此时也想不起罢……”唐晋北道,说罢一刀挥下,人血温热,汩汩自地上延开。

唐晋北跃上屋脊,自唐尹成背上一拍道:“成了,快走!”

唐尹成低声急道:“你疯了?人头呢?你保他做什么!”

唐晋北道催促道:“快走!一会儿要被逮了!”

唐尹成回头看一眼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裴度,再看一眼蹿得老远的唐晋北,恨道:“娘的,管不住你。”

说罢亦使了轻功飞鸢而走。

唐尹成最后一个到,从米铺里进,地窖通不知多少年余来的暗道,再上行至一间郊外别院空室里。

唐浩青一脚架着坐在窗边吃茶,唐晋北正站着,怕是不敢坐。

桌上摆着一只木匣子,人头大小,血腥气猛莽袭来,便是不说也晓得里头是什么。

青哥儿是不失手的。

唐尹成皱眉看一眼唐晋北,便上前同唐浩青笑道:“青哥儿这趟走得顺么?”

唐浩青茶杯一放,道:“唔,顺罢……不过你二人这形貌,看来是不顺了?”

唐尹成方要说话,给唐晋北抢了去:“倒未有不顺,不过是方将人杀了,差一刀取人头,恰好有人来了,情急只好先走……”

“尹成呢?怎么来得还晚些?”唐浩青道。

“哎……”唐尹成心里叫苦,还要想托辞,“我……我这,路上内急……”

唐晋北:“……”

唐浩青笑了笑,起身道:“那晋北回堡去领罚,我去送东西……尹成跟我走不?”

唐尹成道:“唉,我……我还是陪晋北回去领罚罢。”

唐浩青道:“也好,总归是生意做了一半,我去送东西也不知要不要送条命,还是一人走的好。”

唐尹成道:“青哥儿说的什么话,以你的身手哪里会……”

唐浩青反唇相讥道:“以你二人的身手哪里会漏一个人头?”

唐尹成便不说话了。

唐晋北还在一边站着,像根木头。

“你二人可明日走,唐巳打点好了。”唐浩青道,“现下两个变作一个,我去赶个早,看看哪里可通。”

“青哥儿。”唐晋北道,“我去送,我办的混事,我自己收。”

“收什么,叫我再赶一趟给你收尸么?”唐浩青笑道,“若是早料到,不若我一人赶两面,省得现下麻烦。”

唐晋北还要说什么,被唐浩青断了去:“总之再取裴度难比登天,你给我回堡老实请罚,尹成看这些,若没有半死不活便是罚轻了,待我回来都要问过的,莫当我好糊弄。”

说罢提了桌上木匣,拿布三四层地包了。

“还看得出人头么?”唐浩青问道。

“……闻得出。”唐尹成道。

“……算了,凑合了。”唐浩青无奈道。

便出门牵马走了。

“……晋北,这下是闯了大祸了。”唐尹成松了口气,到桌边坐下。

“嗯。”唐晋北应他一声,眼睛还盯着唐浩青骑马走的去向。

“青哥儿受你的气。”唐尹成道,“回堡怎么交代?”

“如实说罢……”唐晋北道,“还能怎么交代。”

“你给他安的那顶厚毡帽……也不想一想,这炎日里戴什么厚毡帽!”唐尹成道,“你这是什么遮掩,不如不掩。”

“那你说说怎么掩?”

“我说……我说个屁!”唐尹成气道,“这下我也要跟着受罚,真是倒了八辈子霉。”

 

唐浩青过洛阳再往青州去,还未到洛阳,经山道走,路遇连天大雨土石崩塌,山路都堵了,只好问了另一道走,只说是有山匪,寻常人不可走,劝他还是等两天,待山路挖开了再走。

唐浩青心里好笑,面上也露笑意道:“劳烦老伯了,寻常人不可走,那想必我是可走的。”

那老伯双眼昏花,道:“你是哪里的大侠?”

唐浩青道:“无名号的,傍身功夫混口吃食。”

“噢。”老伯道,“前面山匪……多少你这样的……这样的会武的,去了,尸身往水道里一丢……唉……唉……可怜呐……”

唐浩青不置可否笑一笑,道一句:“谢过老伯。”

便驱马向前去了。

山道本作两条,一条人行,一条鬼走。

为何说鬼走呢?鄞泽山本是座好山,草木葱郁,连走兽飞禽都肥壮些,猎户在山底下安家就是一年到头吃穿不愁。可到前年不知何处来的一伙山匪,竟在这山上扎寨,专劫过路人,钱帛取了不说,命也要取。

虽是劫道的,也只取一道而立,要保命的便走另一道,好似这山两边当中划出条菩萨林一般。

便成了一条人道,一条鬼道。

今日不巧,人道给山石沙土埋了,唐浩青便要去走走这鬼道。

唐浩青一路快马加鞭,往此处却晓得规矩,只慢悠悠行路,口里哼长安城里小儿传唱的什么打麦麦打的歌儿,嘴里念到:“……武了也。”

便瞧一瞧马上系着裹了几层的匣子。

当真是唱不得的。

这曲儿唱了一遍,林中鱼贯而出十几人,个个手握利兵,打头的一个将刀一挎,道:“小兄弟去何处?”

唐浩青睁一双眼道:“我……去……青州。”

“青州路远啊。”那人道。

“是……是……”唐浩青垂首答。

“身上可带足了盘缠?”

“足……足……”唐浩青乖乖下了马,将包袱自马后解了,伸手取东西。

抬头时,便笑了一笑,顷息之间一手毒镖尽出,直冲向当先几人。

山匪竟也有些功夫,当首的躲过毒镖,怒道:“这小子有来路,杀!”

身后有几人中了毒镖的,被这霸道毒物当刻麻倒在地,面色发青。

十余人里还剩了不少,唐浩青千机匣在手,二手一拉一收,向后翻身跃一步,弩箭瞻瞬连发十数。

趁乱再一跃上了马,马缰一提,高头大马扬蹄嘶鸣一声,直冲出敌阵去。

本当是不过如此,走不出几丈,忽而胯下骏马哀鸣,兀地凭空矮下去,唐浩青早一刻翻身下马,手里将那布包的木匣提了,心道一句好险。

一句未叹完,眼见面前寒光一闪,本是空无一人之处顿刻里露出人形来,双手持刀分作二道,一劈二斩破风呼啸而来。

唐浩青躲闪不及,想也不想持弩去抵,伤一处好过伤两处,治伤都方便些。

不想一刀都未抵。

双刀竟止了。

“重禄?”那人道。

唐浩青这才仔细看这人面貌,半刻里恍然道:“崔宏?”

被他唤作崔宏的人将双刀一并,向身后一收,冲正赶来的余匪道:“是我旧友,停手罢!”

也不顾唐浩青要说话,将手在他肩背上一揽道:“十余年不见,高了这许多……”

唐浩青讪讪道:“十余年不见,你也高了不少。”

“兄弟重逢……走罢,去我家喝一杯。”崔宏一手空出,摸了摸下巴笑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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